阿富汗女記者:流亡法國仍遭威脅,三度放棄新聞

示意圖-阿富汗女記者:流亡法國仍遭威脅,三度放棄新聞 示意圖-阿富汗女記者:流亡法國仍遭威脅,三度放棄新聞

24歲的阿富汗記者戈拉利·卡里米,因不斷遭受威脅,已是第三度被迫放棄新聞工作。自2021年塔利班掌權後離開阿富汗,她即使身在法國,仍感受到普什圖社群的巨大壓力。死亡威脅、恐嚇與網路霸凌,迫使她辭去Begum TV主播的職務。

戈拉利·卡里米在咖啡館露台接受採訪時,暫時脫下了她日常通勤必戴的口罩。這薄弱的防護,是她用來面對日常恐懼的手段。數週前,她在地鐵中遭到一群男子的言語攻擊。她回憶道:「剛到法國時,我一走出臨時旅館,就有人在街上質問我:『為什麼妳在阿富汗戴頭巾,但在這裡卻不戴?』這種情況不是發生一兩次,而是非常頻繁。」

她在家鄉累積的知名度,也跟著她來到法國,同時伴隨的還有那些促使她再度辭去Begum TV(一間從巴黎播送的阿富汗電視台)主播工作的仇恨。當她打開擁有近八萬追蹤者的Instagram帳號時,收件匣裡充滿了惡意訊息,每天都有層出不窮的謾罵,甚至還有死亡威脅。

戈拉利在阿富汗扎布爾省很年輕就成為記者,並迅速嶄露頭角。「我是少數能如此自由發聲、談論女性權利的普什圖女性之一。」她回憶道。她認為,她普什圖族的身份(普什圖是阿富汗最大的民族,在巴基斯坦也有分佈)是她長期遭受騷擾的原因之一。她覺得普什圖男性普遍較為保守,她甚至記得在職涯初期,她的母親就曾因此收到威脅。

這種壓迫氣氛持續跟隨她,無論是在坎大哈還是喀布爾,她在當地為Shamshad TV等電視台工作。然而,2021年8月,隨著塔利班重新掌權,她的人生和國家命運一同轉變。儘管如此,她曾成功採訪塔利班新任發言人扎比烏拉·穆賈希德。她笑著回憶道:「我的第二個問題是:『頭巾不是阿富汗的傳統,是從國外引進的吧?』他回答說不,那是來自阿富汗的,他的母親和祖母都戴。」這次對話讓她遭受的騷擾和威脅更加劇烈,迫使她轉投其他電視台。但對她以及阿富汗2800萬女性來說,生活已變得舉步維艱。最終,戈拉利·卡里米選擇前往法國。

「我在法國住了四年多,在街上、在地鐵裡,情況還是一樣。」她剛到法國的幾年,曾居住在不同城市,包括第戎。然而,最初幾週的平靜從未持續。甚至有人會直接上門騷擾。戈拉利的前雇主、Begum TV創辦人哈米達·阿曼認為:「她是一個自由的靈魂,一個不願被束縛的年輕女性,這正是那些人攻擊的目標。」這些人反對她的自由、她自在的女性特質和她的風格:短髮、化妝和燦爛的笑容。

戈拉利·卡里米多次報警,但騷擾者依然沒有停手。她於是回到崗位,成為Begum TV巴黎分部普什圖語文化節目的主播。她嘆息道:「我熱愛我的工作,多麼希望為了阿富汗的女性能繼續做下去。」然而,一次節目再次讓情況惡化。八月初,她在節目中朗誦一首詩,並批評了阿富汗前總統阿什拉夫·加尼。這使得騷擾加劇。「我打開Instagram,發現一天內收到了三千多則訊息…」

痛失父親後,她身心脆弱,最終放棄了新聞工作。「我的工作地點在巴黎的拉沙佩爾區,那裡有龐大的阿富汗社群,我實在是太害怕了。」這是她第三次放棄麥克風,其中兩次在阿富汗,一次在法國。哈米達·阿曼表示:「作為雇主,我長期以來一直擔心她的安全。她選擇離開是因為壓力實在太大,這令人感到遺憾。」

戈拉利·卡里米認為,這場無論是實體還是網路上的仇恨運動,都是由男性組織或煽動的。她說,有些TikTok網紅甚至會以阿富汗國旗為背景,呼籲阻止她的行動。「他們說,如果我們的女兒去上學,最終會像戈拉利·卡里米一樣,給予這些『建議』。」她嘆氣地說完咖啡。她補充道:「這些是塔利班的支持者,他們在社群媒體上宣稱塔利班對女性是正面的影響。」儘管這些指控難以核實,但仍有人公開攻擊她,例如名為@Barbad_paktiwal的TikTok帳號。

身心俱疲的她,希望能透過警方的暫時保護獲得一絲安全感。雖然不捨放棄新聞志業,她如今轉向時尚與電影領域。但她也在考慮,是否要再次離開這個國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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